“是那山谷的风,吹动了我们的红旗……”晚饭后坐在沙发上无意间刷到了《勘探队员之歌》,听着那熟悉的旋律以及那耳熟能详、激情澎湃的歌词,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我那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……

▲作者当年工作证

1979年仲夏,“舞象之年”的我接过父亲的接力棒,来到了湖南冶金236队,成为这个队伍中年龄最小的一员。懵懂的我,感觉自己是从一个山沟来到了另一个山沟,不同的是,在这个山沟里从事着为祖国找矿的光荣工作。

上班第一天,师傅李耀根拿个小黑板,将机台现场常用的机器设备工具的名称、用途逐一讲给我听、写给我看,并嘱咐我要认真记住。师傅的脾气有点大,曾因徒弟递错工具而将其大骂一顿。之后,我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熟记这些,并在下班前将机器设备擦洗干净,将各种工具按规格摆放整齐。另一个任务就是煮饭,那时候钻探人的工作餐都是自带一个盒饭,上班前在食堂打好菜,带点米到机台上煮。闲暇之余,我就看着师傅们操作各种钻探设备,虽然不懂其中的原理,但记住了动作。遇到机台停工时,我负责看守现场,便一个人模仿师傅们操作机器设备的动作。

一天,我尝试着跟师傅说:“让我操作一下升降机,可以吗?”师傅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:“你会?”“让我试试吧”我说。师傅不太放心地站在一旁说:“好吧,让你试试。”我便模仿着师傅的动作首次操作升降机(空载),师傅睁大着眼睛看着我,并竖起了大拇指说道:“你小子,可以呀,什么时候学会的呀?”“我平时没事的时候琢磨学习您的操作动作。”我俏皮地回答。从那以后,师傅便手把手地教我操作各种机器设备,尽其所能地给我讲解各种机械原理及维修保养知识,师傅讲得认真,我听得仔细并熟记下来。

钻探工作在地质队是一个重要的技术工种,钻探技术的提升需要多年的实践积累,还要了解机械、电气、内燃机等方面的知识,看似简单,实则不然。六年的机台工作,让我从一个毛头小伙变成了一个合格的钻探工人。由于努力钻研业务,工作认真负责,得到了领导和同事们的认可,曾被评为“先进工作(生产)者”“质量先进个人”荣誉称号。

俗话说,地质打个点,老钻打个眼。钻探施工是验证地质推断的方法之一,对地质找矿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。然而钻探工作之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,尤其在那个机械化程度较低的年代。看过电影《王进喜》的观众可能对钻探工作有一定的了解,但地质钻探与他们又有着不同之处。

首先,地质钻探工作区域在山区,而且是在崇山峻岭之中。几十吨笨重的施工设备和材料全部靠人工扛上去,逢山开路,遇水搭桥。记得有一次为了赶时间,拟请当地百姓搬运设备下山,但考虑节省搬运费,最终还是选择自己搬。分队长动员全体人员每天天不亮就出发上山搬运,奋战一星期将全部设备搬运下山。

其次是交通不便。记得最远的一次是从浏阳文家市下车步行三个半小时到驻地。好在有人同行,两人一路闲聊,一路欣赏沿途的风景,那时年轻也不觉得累。

还有施工现场与驻地之间距离远,且全部是山路,风雨无阻。最远的一个矿区施工现场到驻地近一个半小时路程,最辛苦的是上晚班的同志(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天上午八点,也叫零点班),晚上十点吃饭,十点半准时出发,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左右才能回到驻地。这一晚上就吃一顿饭,还要干8小时活,走3小时路,一般人是扛不住的。年轻的我,当时一天要吃五顿饭(正常三餐,晚上十点吃一餐,还要带一餐),每月定量的43斤粮食不够吃,哥哥每两个月给我寄10斤粮票,食堂师傅在我上晚班时总会提前备好菜。幸运的是,在临武县门头岭矿区,我们临时住在万水乡政府,距离施工点实在是太远,被批准使用值班车。我们便坐着吉普车上下班,那种体验是之前从未有过的。老钻享受着县级领导待遇(那时规定县级以上领导才能配备吉普车),给当地老百姓吓着了:穿着烂棉袄、手里提个饭盒、头戴个安全帽、腰间系根草绳的一行人从吉普车下来,这是什么级别的干部呀?一个个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们,那可是我们老钻的高光时刻呀!后来整个分队搬至山上,给施工带来了便利,也减轻了工人们的劳动强度。

还有就是文化生活单调匮乏。刚参加工作分配至桃江锰矿,晚上分队书记告诉我在队部前坪有电视看,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听到“电视”这个名词,更是第一次看电视。书记还特意强调说:“不要钱的”,这打破了我的认知,让我这个山里娃第一次看到、听到山外所发生的大事。但这只是在桃江锰矿才有的待遇,后来的几个矿区因处在大山深处,没有电视信号,每天晚饭后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玩扑克牌,一种只有地质队才独有的扑克牌玩法——拱猪(沿袭至今)。输了的戴安全帽、用夹子夹耳朵、脸上贴纸条等等,手气不好的时候有戴过11顶安全帽,后面站个人把着。期间,每当有人探亲回来,都会买几本杂志或几张报纸,大家互相看,直到翻烂还舍不得扔掉。想想那时的快乐如此简单,甚至有点天真……

丁零零……丁零零……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我唤起,一看时间,快到七点了,几个老友相约每天散步的时间到了。已退休多年,只要天气好,晚饭后散步是我锻炼身体的必修课,偶尔做一做早操,打一下八段锦,但愿能够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。

▲作者退休后所获荣誉证书和旅游参观留影

“来了,来了,就下来了”,我一边接着电话,一边拎着垃圾袋,挽着老伴的手下楼遛弯去了。退休后的生活简单重复,却悠然惬意:买菜、做饭,心情好的时候写写字,天气好的时候约三五好友钓钓鱼,晚饭后散散步,偶尔旅旅游。走在后面,看着一个个老同事的背影,步履蹒跚,突然间感觉自己老了。回想往事,将美好青春年华献给了祖国的找矿事业,此生无怨无悔!(讲述人/王运凡  空间所办公室整理  编辑/姚 岑)

备注:王运凡,空间所退休职工,1963年6月出生,湘潭县人,曾任原有色236队钻工、机长、项目负责人,二总队钻探公司负责人、党支部书记等。